三毛的魔法书

寒风裹着煤灰掠过弄堂,三毛裹紧补丁摞补丁的薄袄子,肚皮贴着脊梁骨发出咕噜声。他蹲在包子铺拐角,热气腾腾的蒸笼里飘来肉香,白胖的包子褶儿上凝着油珠,像星星落进面团里。忽然叮当一声,黄铜钥匙从客人衣袋滑落,滚到他开裂的布鞋边。

喂!小叫花子别碰!包子铺老板抄着擀面杖冲出来。三毛攥着钥匙退到墙根,忽然瞥见钥匙扣上还挂着个绣金线的荷包。他捏了捏,硬邦邦的像是银元。

三毛哥...细弱的声音从垃圾堆后传来。穿碎花袄的小女孩缩在竹筐里,脸蛋烧得通红,怀里抱着个咳嗽不止的婴儿。三毛想起三天前在码头,这对姐妹被醉醺醺的父亲踹出家门的模样。

荷包在掌心发烫。三毛咬咬牙,转身冲进街角当铺。当他攥着两包药跑回来时,老板正揪着女孩的辫子要拖走竹筐。这是我妹妹!三毛突然大喊,把银元拍在油腻的案板上,我们要三个肉包子!

深夜的桥洞下,三毛把最后半块硬饼掰碎泡在水里。远处传来呜呜的汽笛声,他忽然想起荷包里还有张泛黄的纸片,借着月光辨认出霞飞路17号的字样。纸片背面画着奇怪的符号,像是小孩涂鸦的星星和月亮。

次日清晨,三毛循着地址找到荒废的院落。野草从青砖缝里钻出来,门环上铜绿斑驳。钥匙插进锁眼的瞬间,藤蔓突然簌簌抖动,惊起一群蓝尾巴的鸟。阁楼里堆满蒙尘的书箱,最底层的檀木匣中,羊皮卷上用金粉写着:致有缘人——打开月光之门的方法。

小友对星象感兴趣?沙哑的声音吓得三毛撞翻墨水瓶。拄拐杖的老乞丐不知何时站在门口,浑浊的眼睛却盯着他手中的星图,北斗第七星摇光,今夜子时正对阁楼天窗。

当三毛半夜偷偷潜回阁楼,月光恰好穿过菱形窗格,在墙砖上投出光斑。他按星图所示移动砖块,暗格弹开的刹那,银河般的萤火虫从墙内涌出,照亮整间密室。水晶球在丝绒垫上流转光华,四周书架上全是烫金封皮的古籍。

这是我祖父的观星台。老乞丐举着油灯现身,褪色的长衫下隐约可见锦绣暗纹,七十年前战火烧来时,他用机关封存了这些书。老人颤抖着抚摸书脊,你愿意跟我学认字吗?每天认十个字,我就教你一个星象秘密。

从此三毛的生活有了两轮太阳。白天他在码头搬货,傍晚蹲在桥洞跟着老人画沙盘。当学会第一千个字那天,老人从怀里掏出银怀表:该去找真正的星星了。表盖内嵌的照片上,穿西装的青年站在天文望远镜旁,与眼前佝偻的身影渐渐重合。

暴风雨夜,三毛背着发高烧的老人撞开教会医院大门。修女们惊呼着围上来时,老人用力把钥匙塞进他手心:阁楼...书...都归...话音未落,怀表嘀嗒声永远停在了十一点零七分。

如今霞飞路17号的藤蔓间总漏出灯火。流浪孩子们聚在阁楼里,听三毛哥哥讲猎户座腰带三颗星的故事。当最小的孩子指着星图问这是魔法吗,三毛翻开泛黄的笔记,月光正好落在某行字上:知识才是永恒的魔法。